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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年10月24日 星期一

陳起


陳起

陳起字宗之,號陳道人,亦號芸居,錢塘(今浙江杭州)人。開書肆於錢塘睦親坊,與江湖詩人善,編刊有《江湖集》。理宗寶慶初,史彌遠當政,視集中詩有謗訕,因起大獄,劈《江湖集》版,起亦流配,且詔禁士大夫作詩。史死後方得赦,重操舊業。今存《芸居乙稿》一卷。事見《梅磵詩話》、《瀛奎律髓》卷二○、四二。陳起詩,以汲古閣影宋抄《南宋六十家集》本為底本。校以《兩宋名賢小集》本(簡稱名賢集)、《南宋群賢小集》本(簡稱群賢集)。新輯集外詩編為第二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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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宋出版家陳起(三之一)
 

●書坊,古代賣書兼刻書的店鋪,是一種具有商業性質的私人出版發行單位,也稱作書肆、書林、書堂、書棚、書鋪或書籍鋪、經籍鋪。南宋時期,京城臨安(今浙江杭州)是全國刻書業最發達的地區,而臨安刻書最多最有名的首推陳起開辦的書坊。

 陳起,字宗之,又字彥才,號芸居,自稱陳道人,又稱武林陳學士,浙江錢塘(今杭州)人。生年不詳,現在祇知道他於南宋寧宗趙擴時期(公元1195-1200年)參加鄉試,考了第一,被當時的人們稱為陳解元。

 陳起是個出名的孝子,他從小愛好讀書,但在那動亂的年代,他老成持重,不願像一般讀書人那樣角逐科場、謀求功名,他在自家所住的臨安府棚北大街睦親坊開了爿書鋪,以此作為生計,奉養母親。時人杜子野有《贈陳宗之詩》云:

 往年曾見趙天樂,數說君家書滿床。

 成卷好詩人借看,盈壺名酒母先嚐。

 「盈壺名酒母先嚐」,母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,可想而知。

 開書鋪,規模起初較小,陳起一人兼編撰、刻印、售賣業務,集編輯、出版、發行於一坊一肆之中。後來規模逐漸擴大,擁有自己的刻工和印刷工匠,就自己的志趣和所長,或自己著述,或校勘、整理、注釋、闡明前人的著作,編匯成書,交刻工和印刷工匠刊刻,印刷出售。對於當代詩人,陳起則經常直接向他們索詩,有類於現在出版社編輯的組稿。

 陳起賣書定價很低,他賣書的形式多種多樣:讀者可以郵購,例如他曾多次給許棐寄書,許棐因有《陳宗之疊寄書籍小詩為謝》之詩:「君有新刊須寄我,我逢佳處必思君。」讀者如果手中沒有現錢,可以記賬,等有錢時再還。陳起還經常把書放在車上,推著走街串巷,流動售書,送書上門。

 書坊的經營一般是以營利為目的的,而陳起的書鋪並不完全是商業性經營,與讀者不完全是功利性交往。在他這裡可以借書,因之陳起的書鋪兼有了圖書館的性質,氣度恢宏的書鋪主人常常把好書借給人家看,對當時一些無力購書的貧士和購買力較低下的市民階層的讀書人,助益不少。

 陳起自己也屬於知識階層,也能撰文寫詩,有些詩寫得很不錯,如《夜過西湖》:

 鵲巢猶掛三更月,漁板驚回一片鷗。

 吟得詩成無筆寫,蘸他春水畫船頭。

 這首詩寫得甚是別出心裁。

 既是詩人,又是書商,陳起經常關注同時代的詩人的創作情況,並與他們保持著密切的聯繫。他不僅極推重劉克莊、劉過、姜夔等這樣著名的詩人,對那些上不很得志、浪跡江湖、以文字為生的文人,他更關切。寶慶元年(公元一二二五年),他收集了這些詩人的作品,刊刻出版。因為作者大多是地位卑微者,這部詩集便取名為《江湖集》,有表示其在野身分的用意。(李菁)


南宋出版家陳起(三之二)

●南宋中期,盛極一時的江西詩風開始衰頹。至嘉定二年(公元一二○九年)陸游逝世為止,南宋詩史上成就最高的四位詩人(即尤袤、楊萬里、范成大、陸游稱「南宋四大家」)都已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歷程,一時間,曾經熱鬧非凡的詩壇開始沈寂起來,出現了某種真空狀態。及時反映當時廣大詩人創作實績的大型總集《江湖集》應運而生,立刻在詩壇上引起極大反響,人們都給予極高的評價。不料,這卻給陳起惹出了一場禍殃,他差一點兒為此丟了腦袋。

 事情是這樣的:南宋皇帝昏庸,奸臣輩出。宋寧宗時,禮部侍郎史彌遠設計殺掉了宰相韓侂冑,掌握了朝廷的軍政大權。公元一二二四年八月,荒淫無度的宋寧宗突然發病,臥床不起,他因親子早已死去,遂在姪子輩的宗族中選了趙竑為太子,準備讓他繼位。史彌遠與趙竑甚不對盤,等到寧宗一去世,他便自作主張,另立一位皇姪趙昀為新皇帝,而把原太子趙竑廢為濟陽郡王,令他出居湖州(今屬浙江)。過了不久,史彌遠又擔心趙竑日後有所圖謀,必將危及自己,暗地裡派人去湖州逼迫趙竑自縊。趙竑死後,禮部侍郎真德秀等一些正直的大臣紛紛站出來為趙竑伸冤,都被罷官出朝,排斥殆盡。社會言論或文字中如被史彌遠一夥嗅出異樣氣味的,亦難逃懲罰。這樣,剛剛問世的《江湖集》,即交上了文字厄運。正如過去文字獄的始作俑者一樣,史彌遠的一個忠實走卒右正言李知孝仔細地閱讀了《江湖集》,把自己摘句強行歪曲的意義強加在作者頭上,首先認定詩集中收錄的劉克莊《落梅》一詩「訕謗當國」。《落梅》詩是這樣寫的:

 一片能教一斷腸,可堪平砌更堆牆。

 飄如遷客來過嶺,墜似騷人去赴湘。

 亂點莓苔多莫數,偶黏衣袖久猶香。

 東風謬掌花權柄,卻忌孤高不主張。

 這首詩是劉克莊做建陽令時寫的。他向有從軍立功的雄心壯志,主張收復北方失地,反對南宋小朝廷苟安,足跡遍及江淮、兩湖、嶺南各地,但仕途屢遭挫折。見到飄零而落的梅花,引起了他對身世的聯想。詩末兩句「東風謬掌花權柄,卻忌孤高不主張」,本來是譴責東風不知道憐香惜玉,卻偏偏掌握了對萬物的生殺大權,尤其忌妒梅花的孤高(高風亮節),故意造冷作寒摧殘梅花,將她冷落一旁。這實際上是譴責嫉賢妒能的有司,抒發自己懷才不遇的悲憤之情。而言官李知孝卻向史彌遠揭露說,這是影射當權者廢立及逼死濟陽郡王的詩句。(李菁)


南宋出版家陳起(三之三)

●同樣,劉克莊《黃巢戰場》詩中的「未必朱三能跋扈,都緣鄭王欠經綸」,亦被當國者自己「對號入座」,認為「跋扈」的「朱三」(朱全忠)是明譏暗諷自己;曾極《春》一詩中的「九十日春晴景少,一千年事亂時多」,被指控為抨擊時政,譏笑史彌遠無能……就這樣,有關的劉克莊、曾極、敖陶孫、周文璞、趙師秀等一批詩人、作者,都受到了查處,有的被發配充軍,有的沉廢多年,有的逃之夭夭……其中受處罰最重的是《江湖集》的刊印者陳起。陳起也有一首詩,詩中有這樣兩句:

 秋雨梧桐皇子宅,

春風楊柳相公橋。

 這兩句詩脫胎於劉子翬(屏山)《汴京紀事》中的「夜月池台王傅宅,春風楊柳太師橋」。本來,以嫻靜的「夜月」對駘蕩的「春風」,在意象上是協調統一的,可是改成以「秋雨」對「春風」,筆勢情味就變作「哀怨失意」和「歡快得意」相對比的了,而又偏偏「哀怨失意」的是「皇子」,「歡快得意」的是「相公」(宰相)。為濟陽王喊冤的聲音依舊刺激著史彌遠一夥的神經,他們自要扯到「哀濟邸(皇子)而誚彌遠」上去了。如此一來,《江湖集》的印板被劈掉燒毀,陳起被處墨刑(臉上刺字),流配到邊地。

 過了八年,史彌遠病死後,宋理宗親政,用他的老師鄭清之為丞相,對時政多所建言的真德秀亦官至參知政事,政局隨之扭轉,《江湖集》一案得到平反,江湖派詩人開始揚眉吐氣。陳起這才從邊地返回臨安,重操舊業。不久,《江湖小集》、《江湖前集》、《江湖後集》、《江湖續集》、《中興江湖集》等六十五種詩歌總集相繼問世。詩集中的作者有一百多人,而且分布甚廣,「江湖詩派」這一旗號在文學史上正式打出。

「江湖詩派」雖然祇是一個成份複雜且無組織形式的鬆散創作群體(其得名就是因為都是《江湖集》中的作者,後人如此稱呼),但卻是南宋時期影響最大、人數最多的詩歌流派,在整個中國文學史上有一定的地位。一個大型的文學流派,其形成主要是由一名書商促成,證諸整個中國文學史,是絕無僅有的。敏感地把握了詩壇的動向,並以詩家的眼光加以引導,使之具有一定的群體意識,在文學流播方面,陳起所起的作用有其特殊意義。另外,陳起還編輯出版了《聖宋高僧詩集》,收集的是宋代和尚詩人的作品,成為僧徒詩人的知音。又輯印了《南宋六十家名賢小集》,使當時很多無名詩人的作品得以流傳下來。

 寶祐四、五年(公元一二五六、五七年)間,陳起病逝,廣大讀者紛紛寫詩寄託哀思。他的書坊由其子續芸(又稱小陳道人)繼續經營。陳續芸和他的父親一樣坐擁書城,既售書,又藏書、編書和刻書,因長年摩挲翻閱書籍,聞見滋多,對書籍經眼即能斷其優劣、別其真贗,經常為藏書家搜遺補缺,成為學者們商量舊學、風雅切磋之友。(李菁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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